菜鳥醫師的一天

 這篇文章沒什麼重點，就是流水帳式的紀錄一天的過程，也讓自己以後能回憶剛開始當醫生的時光．

早上七點半鬧鐘響起，意識朦朧，不過身體已經開始移動到廁所盥洗，當意識逐漸清晰，衣服也差不多換好了．我走到桌子前把昨天看到一半到資料順手掃進包包中，下樓走向醫院．

在短短幾分鐘的路程，我開始回憶昨天下班前病人的狀況，猜想今天可能的情形．還是發燒、血紅素拉不上來、尿量減少......．

污物室的窗戶是整棟大樓中最大的窗戶了

到了鳥籠醫院，雖然有足足十台電梯，但電梯們總是很有默契的一起上下樓，絲毫沒有發揮電梯眾多的好處．在這個等待的過程中，如果等太久還要先線上打卡，不然還要填資料說明為什麼有準時上班但來不及打卡．

到了病房的工作室，拿出平板，打開電腦，把病人清單列印出來，我穿起掛在椅背上的白袍，曾經我也會把白袍帶進帶出，但後來發現工作室的椅背才是他最好的歸處．

欸，突然發現自己上週搞丟的筆出現在電腦螢幕下面，我立刻把它放回胸口的筆袋中，祈禱他這次不會出去玩那麼久．

終於要開始看病人資料了．救人啊，病人還是在發燒，已經三天了．要再調查一次感染源嗎？還是要換抗生素？要不要稍微輸一些點滴加減補充水分？

電話響了．恩，血壓比較低啊，不過病人血壓一直都差不多這樣，有喘或是四肢冰冷嗎，病人有不舒服嗎，都沒有啊，了解了，繼續觀察，謝謝．

其實我比較喜歡在這一棟上班，但認識的人少，比較孤單就是了．

我重新伸手摸向滑鼠，電話又響了．

病人掉血壓，欸好，我懂了，點滴直接幫我掐，病人家屬昨天的DNR簽了嗎？我現在立刻過去看．

在出發到病床前在電腦上看著病人的生命徵象，恩，這應該就是休克，休克的類別開始在心中一一浮現，不過一時有點難聽出或看出到底是哪種休克．

到了病床邊，簡單評估後，開立了一些檢查，然後決定幫他繼續補充容積後，最重要的就是打給老師，也就是主治醫師．

不知為何，老師的語氣有種，阿，果然還是發生了的感覺，交代了一下檢驗和要做的事情，就掛掉電話了．

鼻胃管、導尿管、抽動脈血、中央靜脈導管、開立各種檢查藥物和點滴，確認DNR，這些瑣碎的事辦一辦，就接近中午了．

會很累嗎？會很煩嗎？其實好像也還好，這就是上班而已，想著只要撐到五點就可以回家，日子還是會好過一些．

然後就突然想到今天要值班，真是遺憾，往好處想，至少今天的班是procedure班，也就是做一堆臨床技能不用動腦的班．

正當我要從那位病人的病房離開，老師突然來了，並跟家屬解釋接下來的狀況．並旋風式的查完其他病人．討論了一下部分病人的狀況，確定開立的檢查和藥物後老師就去忙別的事了．

正想著要去找吃飯好同事一起買飯，突然想到別的病人的小狀況也累積了一些，還是先上樓去看看要怎麼辦．

就在這種漫不經心，思緒混雜的狀況中爬樓梯時，突然一腳踩空，膝蓋直接撞上樓梯的坎，真的好痛啊，前一科是查房時滑倒往後摔撞到頭，這次是往前摔撞到膝蓋，不知道下次是不是撞到手？

忍著痛意用手撐著身體，我轉過身坐在階梯上，待痛意退去後，想一想自己還是很幸運，至少沒人看到我跌到的狼狽瞬間．我捲起褲管，看一看摸一摸膝蓋，恩，看起來還可以，膝關節還是可以正常活動的，只是很脹很痛而已，該看的病人該開的藥和檢查還是要做完，從哪裡跌倒就從哪裡爬起來．

突然聽到有消防演練就去參加了，跟營隊的闖關遊戲一樣

就這樣，聽一聽病人說著他們的不適，用傳說中醫師都要有的同理心應對著病人，需要開要檢查的就幫他們開，沒有需要的也讓他們感受得到關心與理解，怎麼感覺有點像男公關呢．

一點多了，正想打給吃飯好同事，他昨天值班．沒關係，我還是可以一個人吃飯的．

吃飯是一件特別能讓我意識到自己已經不是學生的事，在便利商店買午餐不再需要斤斤計較，愛吃什麼就吃什麼，但也少了很多一起吃飯聊天的同學們．

相較上午忙上忙下，下午顯得相當平靜，帶學弟妹去換鼻胃管，打一打病歷，順便想一想自己白天的處置是不是可以更好，果然醫師是一個需要反覆自省的工作，要能直面自己的不是，一直進步．

你說這是為了病人的好嗎？是為了不要被告嗎？

都不是，這就是上班而已，做到該做的事，盡到責任罷了．

轉眼就到五點的值班時間了．procedure班不像一般的病房班守在一個固定的區域，哪邊有事情，我們就去哪．這理應滿輕鬆的，只是膝蓋腫痛，移動實在快不起來，要屈膝的動作也滿不舒服的．

我一直覺得人的快樂與不幸其實是一致的，這件事今天真的得到印證，因為在早上的混亂還有皮肉傷後，在便利商店買晚餐(恩，我其實滿愛吃便利商店的)時遇到熟悉的學妹，他非常樂意來一起做一些臨床技能．

於是今天的值班就從執行者變成監督者了，其實大六的學弟妹如果比較積極練習技能的，熟悉度也會滿高的，看著他做到也不是太費心神．

當最後一個技能做完時，時間差不多就十二點了，請完學妹吃宵夜後，我回值班室，手機滑著滑著就昏昏沉沉地睡去了．

在打掉某棟校舍後蓋起的醫院其實空間跟原來滿像的

早上的鬧鐘我沒特別設定，前幾次值班時都會設好起床鬧鐘，後來發現沒必要，六點左右，自然就有護理師打電話來詢問事情了，提早起床只是壓縮了自己寶貴的睡眠時間而已．這次也大約是六點半，護理師就打來說昨天晚上有病人自拔鼻胃管了．

雖然放鼻胃管不是什麼難事，但一旦多起來也是困擾的，重新放好有意識的病人的鼻胃管後，我還是會開玩笑的跟病人說：我今天晚上不要再看到你了哦，不能拔哦．

不過偶爾還是會有一兩個調皮的爺爺或阿嬤會一晚拔兩次鼻胃管，哭啊．

八點一到，我立刻找到要交班的學長，把病人的病情跟現況告訴他，高歌離席．

一天，恩，真的是二十四小時就這樣結束了．

在開始上班後，走出醫院常常是五點多接近六點了，天色總是昏黃，值班結束離院時，總是有點不習慣走出醫院看到的是白天，但我還是很珍惜這份違和感，畢竟接下來二十四小時，人是完全自由的，我想這就是上班的意義，讓人能用不自由換到自由．